演员(APH/米英)

  演员

  CP:米英

  国设。近未来向。

  

  ※文中任何政治相关与现实无关,也没啥逻辑。

  ※意呆小天使开头背了个锅,但是和他没啥关系。

  ※歌词来自薛之谦的《演员》,但是好像也没啥关系。


  

  ONE.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递进的情绪请省略/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

  

  “HERO可不喜欢英/国。”美/国对身旁的意/大/利摇了摇手,即使隔了好几个座位英/国也能从口型看出那个自以为是的超大国说了什么。英/国并没有太在意,随着在世界霸主的位置上呆的时间变长,美/国比从前那个浮躁的小伙子成熟了许多,表达情感的方式也相对内敛,已经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在全世界面前用大嗓门宣扬两人的关系了。

  有时还会怀念那个傻小子做的夸张傻事,英/国单手托腮,将笔在另一只手的指尖旋转。不过美/国怎样他都很喜欢,不过这种话绝对、不会说出来。

  英/国的会议安排比美/国短两个小时,所以今天是他较早地回到了两人共有的家。——确切地说,近些年通常都是他在家的时间比较多,而美/国则能者多劳,回家总是很晚。这所房子两人确立关系后就在纽/约离联/合/国国际领土较近的地方买下的,会议期间两个人一般都住在一起。英/国很珍惜与美/国同居的时光,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内处理事务,普通恋人频繁的约会打闹对他们颇为奢侈。但英/国是明理的绅士和长者,才不会因为美/国在家的时间减少而失落呢。

  啊啊,今晚他有点过分了。英/国再度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到凌晨了,较年轻的那位还没有回来。就算晚上不回家,也要打个电话吧?他现在也不是胡闹的年纪了,应该不会出事的……吧?英国叹口气,他还是有些焦躁。私人手机打不通,官方电话……他暂时不想提它,更何况向他国政界高层打电话喊他们的国家意志回家实在有失体统。

  明天,一定找他问清楚……

  英/国做了个梦。

  他与美/国在下东方的一种棋,美/国用黑棋自己用白棋,规则是不断落子直到铺满整个棋盘,再计算所占据的面积判定胜负。英/国似乎不是很擅长这种游戏,不断被美/国逼到角落里,白色被黑色圈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块,黑色已然铺天盖地。美/国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天蓝的眼睛由于在棋局进行中深思熟虑而蒙上冰霜,他较真,为自己占了上风而兴奋。英/国的感觉却越来越糟糕,他开始讨厌与美/国站在对立面,只希望棋局快点结束,对方能将自己抱在怀里相互依偎。

  棋盘最终被黑色的兵卒占满。代表英国的白子被困在其中一个角落,胜负昭然若揭。

  英/国松了口气,游戏终于结束了。对面的美国却直直盯着他看,眸色是沉黯的蓝似乎是怪兽栖身的洞穴。

  英/国有些慌,美/国掀翻了那盘棋,密密麻麻的黑棋朝自己扑过来,化成黑色的荆棘与牢笼圈住了自己。美/国盯着他看,嘴角噙着笑。

  “英/国,你再也跑不掉了。”

  !!

  次日联五成员还有个会议,英/国在大厦对面的咖啡店勉为其难地点了一杯黑咖啡,这间咖啡店至今还没有提供过红茶,他除了迁就也没什么办法。反正他只是在等人而已,无论怎样都得问问昨晚毫无预兆地夜不归宿究竟有什么理由。

  嘿,看到那个人了。和意/大/利勾肩搭背地走出大厦,较为天然的那位即使这种热情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依然无所适从。英/国付账离开,不动声色地从他们面前经过,让美/国撞掉了他的帽子。

  等对方道着歉捡起帽子递给他,呆毛歉意地一颤一颤,英/国一把抽走自己的帽子单手背在腰后,对着金发的美/国人扬了扬下巴质问他:“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

  “英/国。”对方看清了他的脸,愣了愣皱起眉,“你还没回国吗?”

  英/国顶着黑眼圈张了张口,刚想勉强坦率些地坦白担心他昨晚没回来才推后了行程,美/国却仿佛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开口了,他看起来有些迷惑:“你可以先回去的,英/国。我们的私人交情并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能够让你放下国内事务在这里等我吧。”

  这种口气算什么?又不是正式场合的外交,确立关系已久的恋人却用这种疏离的态度对待自己,这让英/国觉得心头一阵火起。旁边意/大/利也读懂了空气,一脸慌张地悄声说“美/国先生话说得太重了啦”,柔和的褐色眼睛担忧地看着英/国。而另一位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补救的意思,站在英/国三米之外看着他,蓝眼睛沉稳又理所当然,配他一身正式西装——赤裸裸的客套。

  英/国气极反笑,将眉一扬也换了种口吻:“哦,原来几十年的伴侣关系在美/利/坚/合/众/国先生眼里也算不上亲密。那抱歉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在心里数着脚步:一、二、三,美/国没有追上来道歉。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秘书将飞机班次提前,太阳穴突突的跳,感觉全身血液都涌上大脑,几个月前还半夜不睡抓着自己表白的那个人是谁啊!他发现越来越搞不懂美/国了,也许两人间的冷战又要开始。

  美/国昨天会议上的话尽管隔着好几个座位只看见了口型,此刻却清晰地在英/国耳畔响起。

  “HERO并不喜欢英/国哦。”

  认真的……?

  

  TWO.

  

  你明明那么爱我干嘛演出细节/

  我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配合出演/

  

  为什么美/国会与自己在一起呢?他古板、无趣、性格别扭、守旧自傲,无论哪一点,都是那个追求新鲜的年轻人所讨厌的。与他搞好关系,利用他来牵制欧/盟?迫切需要这份特殊关系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对于美方来说,特殊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欧盟的理由此时已经不成立了。

  英/国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想,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睡在床另一边的美/国不知何时蹭到他身边来,起伏的温暖胸膛紧贴在他背后。他佯装睡着闭上了眼,美/国在他耳畔呢喃“England”差点将热度逼上他的脸颊。

  “英/国……”美/国顺着他的手臂摸索到他的手,将他微微向内蜷缩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温度偏高的手强势地钻进英/国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我爱你。”

  英/国脸一热。均匀的呼吸差点绷不住就要紊乱,这家伙半夜表什么白?!

  “英/国,我爱你。”美国吻他的后颈。

  “英/国,我爱你。”美/国的金发落进他的领口,痒痒的。他将声音压得很低,浓重的美式口音源于英/国耳畔,往他耳蜗里黏黏糊糊地流去,这时的绅士却没办法再像往常那样义正辞严地表达对他糟糕发音的厌恶。毕竟当这么一个金发蓝眼的美/国小伙子低声在耳畔深情地表达对自己的爱意时,他总是很难不感动的。

  同一句话被身后的人翻来覆去地说,到后来模糊成叹息和口齿不清的梦呓,英/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渐趋均匀。睡着了吗。他悄悄睁开眼看,美/国闭着眼,从窗帘间透进的灯光打在他轮廓立体的脸上,为他的面容打上了淡淡的阴影,浓金的发梢闪着光。森林般的绿色眼睛里不小心流露出柔和的笑意,这个人啊,睡着的时候可真是安静又好看,不过不能对他说,会得意忘形。

  正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美/国的脸发呆,那双天蓝的眼猛地睁开,英/国的视线恰巧撞进他的一汪蓝眸。

  意外地,他在那双永远无所畏惧的蓝眼里看到的却是一闪而过的惊惶不安,瞳孔瞬间紧缩又恢复正常。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一把揽入怀中,可以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也同样敲击着英/国的胸口。片刻后美/国似乎平静下来,松开英/国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像平常一样闪着光芒,凑上前贴近他的鼻尖。“英/国,我就知道你没睡着!之前你的睫毛一直在不停地抖哦。”像个邀功的孩子,弯起眼来对他笑着,但眉目之间那点儿宠溺又看得英/国脸红心跳。

  “你刚才……没事吧?”英/国用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背,保护性的姿态直到这个双方实力已完全逆转的时代也改不过来。

  “HERO是不会有事的哦!只是个梦罢了,我一定会和亚蒂永远在一起的!”美/国此时的语气是如此笃定,似乎既是说给英/国听也是在向自己宣誓。每次美/国以人名称呼英/国时,英/国都会感到失真。如果他只是亚瑟,他也只是阿尔弗雷德,那么一切都会不同,而他们也不再是他们。

  但英/国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拍了拍美/国:“那就睡吧。”

  “像哄小孩子一样……”堕入睡眠前他听见美/国嘟囔着抱怨。英/国非常、非常轻声地呢喃了一句话,面颊上晕开淡红,唇角却上扬。

  ——我也爱你啊,阿尔弗。

  

  英/国在飞机上醒来时嘴角还是带笑的。刚才梦到的与美/国之前的生活片段缓和了他的心绪,他们黏黏糊糊的日常即使只是回忆起来也会让英/国觉得甜蜜溢满了全身,这使他又找回了处理外交事务和调节恋人关系所需的冷静自持。你要信任阿尔弗雷德,英/国告诉自己,你知道他总是自我中心,顾及不到别人的感受,也许他并没有恶意。

  下飞机后他的秘书在等他,英/国坐在车后排,并没有因密闭空间而感到放松。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只坐了皮革坐垫上三分之一的位置。“您要先回家吗?”秘书询问他,“依我个人看,您很需要好好休息。您看上去很疲惫。”英/国点了点头默许,他昨晚通宵坐在沙发上等某个夜不归宿的笨蛋,早上醒来时腰酸背痛。

  然而事与愿违,正当他打算洗个热水澡,下午再照料一下会议期间被冷落的花儿们,放松地度过这次出差最后的一点空闲时光时,他接到了秘书——正是刚才建议他好好休息的那位,打来的紧急电话。

  谢天谢地,他的手机防水。英/国把手机夹在肩上,双手接着往金发上抹洗发露。他微眯起眼,好让慵懒的大脑能更好地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当他真的听懂后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他引以为豪的质量保证的通信工具啪的一声砸在湿滑的地板上,即使取暖灯正从天花板上将暖黄色的热光洒在英/国白皙得过分的皮肤上,他还是冷得颤抖了一下身体。顾不得再享受安逸舒适的空闲时机,英/国抓起花洒冲干净头上的泡沫,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洗澡任务。

  衣服当然还是要认真穿的。英/国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将西装扣子一个个扣好直到第一个,硬质衣领遮住了半截他的脖颈,显出一种内敛的美感来。接着他打好领带,在镜子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驱除掉一点熬夜的恍惚感。他对着镜面,缓缓露出一个挑衅的苛刻微笑。

  这一切都做好之后,亚瑟柯克兰又是那个全副武装的英/国先生了。他这才拿起抢救回来的手机,翻看了秘书以简讯形式传来的消息。

  “美/国,你还真的——”英/国祖母绿的眼睛此刻像豹,怒气在里头膨胀起来。

  

  THREE.

  

  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收起了底线/

  顺应时代的改变看那些拙劣的表演/

  

  美/国与英/国解除特殊关系的当天,两位国家意志在公众面前友好地微笑握手,向世界人民宣告:“虽然美/英特殊关系由于时代改变不得不解除,但两国仍将保持友好外交、互相扶持。美/英永远是最亲密的盟友。”摄像机转移视角给了个特写,闪光灯咔擦咔擦,民众欢呼鼓掌,气氛和睦欢快。

  都是屁话。

  英/国保持他彬彬有礼的笑容,与对方交握的手暗暗使力。超大国的灿烂笑容完美到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些天来他对自己的冷淡,英国都要被骗过。——是的,美/国依然是超级大国,虽然他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强,但目前还仍然在他之后。而英/国,这个被欧陆抛弃性格孤高自傲的岛国,终于品尝到了一言不合就退欧的苦果,地位已大不如前,日不落的称谓也不再被爱国人士时时挂在嘴边。

  如此不对等的关系即使是人类也无法长久,他们近些年还当了那么久的模范情侣,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可谓是可歌可泣。

  而今天,一切都该结束了。

  尽管在荧幕上放出的内容似乎十分和谐,但现场的气氛却并不那么友好。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无论是措辞还是待遇,都明里暗里透着一股对英/国的嘲讽。英/国刚到会场就感受到了这种尴尬,工作人员敷衍地对他打招呼,有的忙些干脆视而不见。这并非组织者的疏忽,而是美方刻意为之。它传达出一个信息——英/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滚吧。

  即使是最有素养的绅士,面对这种羞辱也无法不生气,更何况英/国和美/国因为一点儿小事都能吵得不可开交。什么“友好外交”“互相扶持”“最亲密的盟友”,英/国在心里冷笑,美/国真不愧是他亲手养出的怪物,将老大国利益至上的准则运用得出神入化甚至青出于蓝。

  “眼下特殊关系已经解除,据可靠消息称,两位私下里也是情侣。面对这种政治与私人关系的矛盾,两位打算怎么处理呢?”一个问题顿时将英/国拉回现场,这种问话可不在预期范围之内。

  英/国先沉默了几秒,显然现在在关系中占主导地位的明显是美/国,如果他先抢着开口还指不定被添油加醋地描述成什么样子。但是美/国并没有说话,他看了英/国一眼,视线短暂停留,无声地将话语权交给了他。天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捕捉到这个细节,人们会怎么议论,是否会影响到政治关系——无数问题在英国脑海中一掠而过,而最关键的是,美/国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丰富的心理戏丝毫没有影响到英/国面对记者时的伶牙俐齿,这几乎已成了他的本能了。来不及思考,最稳妥圆滑的回答就已经脱口而出:“这属于美/国先生和我二人的私事,公之于众恐怕不太合适。”说完他轻轻推开了递来的话筒,力道不容抗拒。

  他们分道扬镳,各自下台。

  

  美/国放松地坐在椅子里,像没事人一样笑着看向他。“真不愧是你。”

  英/国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试图解析出嘲讽在美/国的语气里占了多大比重。“在这种私人场合,恭维话就省省吧,美/国。”

  他们从会场悄悄离开,在白/宫的一个空房间里料理起他们之间的那团乱账。英/国揉了揉太阳穴——他真的不想翻旧账,在这种两国引以为傲的羁绊已经被挫骨扬灰之后再揪着对方去年几次乱扔袜子说事儿。美/国近来的冷淡恐怕也正是因此,他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在一番纠结之后最终选择了这种态度。这是一个信号,和白/宫工作人员的轻慢一样,告诉他英国已经没有资格站在美国身边了。

  “亚瑟。”美/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显得柔和。“刚才那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你装啊。继续装。死KY.

  英/国没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拉过一把椅子坐进去,敲打着扶手仔细思考。

  如果真的要回答,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他并非看不到这些暗示。美方对英方态度的敷衍,外交重心的转移,这些清晰可见的变化对于高傲的英/国绅士来说再刺眼不过,可是爱情与这些都无关,他下不了决心做先离场的那个人。

  好,现在美/国开始疏远你了,是他先松的手不是吗。趁着你还没被甩,快抢先开口说分手啊。你的最后一点尊严就押在这上面,之后你可以逢人说项你甩了美/利/坚。

  利害关系都清楚,算盘打得哗哗响,可英/国紧闭着唇,上颚压迫舌头使他有点窒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抬头望向美/国,那家伙终于没有在笑了,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等待回答。于是视线在半空中撞上了。

  美/国此时的眼神是英/国看不透的。超大国城府深,只要他想,谁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英/国顺着这个想法翻了个白眼,打破了深情对望的尴尬气氛。

  “你可真是煞风景。”

  “轮不到因这点著称的你来说。”

  然后又陷入沉默。

  哈,美/国可真精明,把烂摊子丢给他考虑。可对于这个问题,他又怎么想?英/国开口问对方,顺便借谈话间的鸡毛蒜皮嘲讽了他几句。——“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咯。”结果得到了等同于废话的回答。

  指望他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自己真是傻逼。英/国由衷地这么觉得。

  “你也说过,私人场合,那些圆滑的外交手段都放一放,有什么想法就别藏着掖着了。”美/国的声音响起来,强势的口气恐怕也是对方的习惯。“你是怎么想的,我就怎么办,听你的。”

  这口气可完全不像是顺从啊,亚/美/利/加。

  英/国虽然经常被美/国调侃是个感性的爱哭鬼,但那只是日常相处。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英/国对待国家事务负责到几乎冷酷。为了国家利益他可以抛弃作为人类身份的一切,即使是绵延滋生了几百年终于拨云见日的恋情。

  英/国一直是这样的。

  英/国理所应当会如此选择。

  英/国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吸气声太响了,也许会把自己内心此刻的不平静暴露给对方。但是这些细节这会儿都无暇考虑了,他感觉到手指隔着手套搭在椅子扶手的皮革上,余光瞥见洒进屋里渐渐拉长的阳光将美/国头顶的一块影子投在地板上他不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他死死盯着地板上南/塔/基/特翘起的轮廓,听见自己还算是冷静、毫无破绽的声音响起:

  

  “既然这样,那就分手吧。”

  

  FOUR.

  

  其实说分不开的也不见得/其实感情最怕的就是拖着/

  越演到终场戏越哭不出了/是否还值得/

  

  在那之后很久,英/国还经常想起过去。

  他对自己说这是很自然的事,他本来就是个恋旧的人,虽然以前不承认——后来是某个人一直这么说,还一边大笑一边将手臂环在他肩上,虽然在口头上逗弄着他却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偶尔会夸赞他的细心。只要不小心回想一点点就会刹不住车,记忆蜂拥而至,像墨绿的藤蔓在窗外英国精心打理的园圃里缠缠绕绕地伸展,连同那些入夜后落雪的街道、用温暖和体味裹住他的厚外套、金发上的几片跃动的白色碎屑、以及被散发着热度的身体拥住时看到的,笑意满满的蓝眼睛。

  后来他开始怀疑那些都是错觉。

  会议上超大国依然在掌控全场,提出一些看似可行却自我中心的荒唐提案,所幸座位离美/国远了之后,英/国不必再忍受近在咫尺的大分贝发言。他大部分时间也不太见得到美/国,退出联五之后要参加的会议也不像从前那么多。

  偶尔会议间隙美/国四处闲逛会晃到英国身边,用那种已经没怎么听到的吵闹口气嘲笑英/国手中的红茶和盛夏也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英/国冷笑一声回呛,如果你能在意一下碳排放把会议室的四个大功率空调关掉,我或许会解开西装的第一个扣子。假正经,美/国嘟嘟囔囔地抱怨尖牙利齿的英/国人。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大国的样子,英/国扯谎打击对方,看起来还是十九岁的青少年。其实并非如此,美/国的言行举止很早以前就已经可以称作独当一面的国家了。

  他们一斗起嘴动不动就会无限延伸,直到把整个宝贵的休息时间都消磨过去。德/国咳嗽两声,衬得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人的争吵声就是一片寂静,自觉失态的两个家伙这才尴尬地坐好。美/国大步地走回自己会议室尽头的位置。

  下半场时英/国就没怎么认真听了,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刚才和美/国的行为是否有越矩之处。现在的他们国际地位相差挺远,本不该像从前那样有私人层面上的交集,英/国和美/国早就不被人们相提并论,这种日常显得匪夷所思。但是当美/国特意激怒他的时候,无关国际身份的,他做不到不反驳。

  事实证明英/国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比如开完会一起去酒馆的损友法/国就对此做了一番评判。他们两个20世纪前的老牌帝国,过气的发达国家,除了互撕了一辈子之外还算是同病相怜。法/国人摇晃着杯子里的酒液感慨:“美/国那小子,还真是执着啊。”英/国迷茫地应了一声,接到对方关爱智障的怜悯神情之后就决定不管美/国怎样先揍法/国一顿才是上选。

  这种反应与美/国不经意间对他说出一句抱怨时有些相像。

  那是一个他们争吵过的会议结束之后,英/国整理文件向来细致,接着又匆匆去了趟洗手间,当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其他国家都已经离开,长长的会议桌尽头穿着飞行夹克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理着散乱的纸张。美/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喔英/国,我刚才路过你的座位时不小心把你的文件夹弄掉了,你只好重新整理咯。”这家伙从没有道歉的习惯,仅仅一句话就让英/国的怒气值飙升,他强压着火气捡起地上的东西,两个国家默默无言地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各自忙碌。

  “今天Hero突然发现从你的位置走到我这边来太麻烦了啊。”美/国突然开口说,“英/国,如果你还坐在我旁边不就方便多了吗。”

  “谁不愿意坐在超大国旁边,可惜我这个过气国家可没办法做到。”正在气头上的英/国冷淡地回答。

  气氛太冷,美/国不说话。英/国从没有想过,美/国平时压根儿不在意这些公开文件,怎么会花这么多时间为了它们留到最后?至于那沓纸究竟被翻来覆去数了多少遍,就只有美/国自己知道了。

  

  FIVE.

  

  其实台下的观众就我一个/其实我也看出你有点不舍/

  场景也习惯我们来回拉扯/还计较着什么/  

  

  独立日又来到。

  七月四日伦敦有个难得的像大洋彼岸那样的好天气,夜晚的天空在政府多年的绿化努力下出人意料地干净,纯粹的墨黑色里明亮的星点组成清晰可辨的星座,或明或暗地闪光。英/国却对这好景一无所知,他照例将自己闷在酒吧里,其实自己也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这种行为已经没什么意义,但如果自己不这样做,世上除了历史档案就没什么人会记住这段美/国作为殖/民/地的往事了。

  他照例点威士忌,昏沉着灌下一杯杯酒水。他细细回想着有关美/国(别误解,什么时间想什么人再自然不过了)的事,从已经古旧泛黄的独/立/战/争到早已解除的特殊关系。他们的确曾经相爱,但那又怎样?他现在可一点都不喜欢美/国。他不喜欢美/国的冷淡疏远,不喜欢无所畏惧的家伙曾被他瞧见的脆弱,这样明显的破绽可怎么在尔虞我诈中立于不败之地,希望美/国已经藏起了这点儿人之常情。

  英/国想起他曾经的一个梦。那时特殊关系已经摇摇欲坠,可梦里美/国对他强烈的占有欲分明是冷/战时期的态度。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可能他那时潜意识里还希望如此吧,占有欲虽然令人不适,但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是被对方需要的。然而这有什么用,那只是一个个历史时期,就像他的金发小天使那样过去了就不会再重现。

  伤感的心情让英/国觉察后不爽地用杯子敲了一下柜台爆出一句脏话。再喝光一杯之后他模糊地发现自己趴在柜台上又哭又骂口不择言,至于说了什么英/国自己就不知道了。酒保大概在看他——也许没有——他怎么会知道。他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有点吵闹的舞曲,将头埋进肘弯不想理会。一股冷气流冲进来,看来门被谁打开了,他漫无目的地想着。

  “我找到你了,英/国!”

  这可超出了他的预想。

  英/国觉得自己大概喝醉了。眼前这个美/国与他前些天在会议上看见的没什么区别,美/国在生日当晚出现在了伦敦的小酒馆,想想都有些可笑。“英/国,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想法说了出来,美/国一边回答他一边熟练地付清酒钱,转身拿外套将他裹住了。酒保好像跟美/国挺熟的,英/国隐隐约约听见“又麻烦你了”之类的话。

  又?

  “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你家,不然还能怎样?”美/国开着车目不斜视。

  “你为什么来找我?”英/国借着酒劲问出他耿耿于怀的问题。“我们早就一拍两散了。”

  “喂喂,甩了我的不是你吗?”对方反而抗议起来。

  “特殊关系解除后我们迟早得分,你不过是让我背这个锅。”英/国分析的时候看起来很清醒。

  “嘿,别说得这么难听。当时政府那群人做得太过分了,我只是作为Hero给你一点小小的补偿。”趁着红灯美/国倾身侧过来,鼻息扑打在他脸颊旁边,嗓音带着轻微笑意。“甩掉美利坚合众国的感觉怎么样?”

  英/国呼吸一窒,半晌才压下哽咽,轻哼一声回答:“糟糕透了。”

  他庆幸美/国没有再追问下去,也没有借此调侃自己难忘旧情。“美/国,你——”他用被酒精麻醉的头脑思考,尽可能审慎地开口。“那时你说听我的意见,可我看得出来你是想要分手的。那你现在为什么来找我?”说到最后尾音带上压不住的哭腔,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虽然现在说已经没意义了,但是英/国,你知道,在阿尔弗雷德琼斯和亚瑟柯克兰的恋情里,他们是完全平等的。至于分手,你知道他们——其他国家和媒体会怎么说。莫须有的污蔑和嘲讽,而美/国将没有立场出面指责,我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英/国恶狠狠地扯过美/国的袖子,单手开车的美国没再说什么。他将脸埋进美/国的手臂抽泣,眼泪鼻涕弄得满袖子都是。“你这个自私鬼。”

  “那现在呢?你来找我干什么?”

  “英/国你忘了吗?”美/国语气轻松,透着计划通的自信。“从过去我们还没有互相表白心意开始,把喝醉的你带回家的人就是我了哦!”他得意地又凑过来,在英/国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

  “这只是正常交往。”

  

  “英/国,今晚伦敦的星空很美哦。”

  

  END


      自古惟有暧昧好。

      这篇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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